晚上先是经历摸黑等来电, 然后窗帘又起火,宗政翊不想夏宜太折腾,于是就近找了酒店。
当夏宜发现酒店是林彦恺家的时, 有点犹豫,可是也是真的累了, 不想折腾自己也不想再折腾宗政翊。林彦恺平时并不会在这边, 抱着侥幸心理,夏宜跟着宗政翊入住了。
然而,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。今天恰好林彦恺在一线巡查,好巧不巧就来了位于金浦大街的这家。本来也没什么,但是林彦恺的助理汪凡看到了夏宜的名字。
夏宜是老板心尖上的妹妹,他不是不清楚, 知道夏宜和男人开房, 老板必定要炸。汪凡纠结了好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老板提。
林彦恺放下手中的资料, 扫了眼还站在原地的汪凡, “愣什么?还不走?”
汪凡站在原地,搓了搓手, “那个......老板......”
林彦恺回头,见汪凡搓搓手又摸了摸脑袋,一副要说不说, 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“有什么话就说。”
汪凡心一横, 还是说吧, 林彦恺要是发现他知请不报, 跟他秋后算帐更糟糕。
“那个......昨天夏小姐在这里......开了房。”
“她怎么跑这来了,今天还在?”林彦恺略微有点惊讶,但没多想。
很快,看着汪凡脸上不对劲的神情, 林彦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沉了下来,冷声道:“什么意思?”
汪凡上前几步,靠近林彦恺,凑近小声道:“夏小姐和......宗政翊昨天在这开了套房。”
林彦恺拳心微拧,脸色铁青看向等在一旁的酒店经理,“你们先出去。”
酒店经理一脸慌张看向旁边的汪凡。汪凡朝经理走了几步,“老板有事要处理,有什么事先跟我说。”
出门后,经理紧张地问:“汪特助,酒店这块......”
汪凡拍拍经理的肩,“放心,不是酒店的事。”
......
房间里只剩林彦恺一人,他靠在座位上,闭眼捏了捏鼻骨,拿起手机给夏宜打电话。
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。
“喂?”
“你和宗政翊开房了?”林彦恺的声音森寒。
夏宜本来正要下床,听到林彦恺的话,她握着手机坐在床边没动。林彦恺不知道她偷偷和宗政翊领了证,在他面前,两人最多是男女朋友关系。
手机那头没有回应。
“说话。”林彦恺压着怒气。
夏宜低头捏着被角,轻声道:“是。”
“房间号多少?”林彦恺沉声问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查?”
“你在侵犯客人隐私。”夏宜出声。
“夏宜,你越来越厉害了。”林彦恺说着顿了下,“我五分钟后到。”
须臾,夏宜刚换好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。
她起身去开门,林彦恺看也不看她,径直朝房内走去。
夏宜转身跟上,“你别找了,他不在。”
林彦恺转身,“怎么,你怕我来揍他?”
夏宜垂着手站在原地,她几乎能听见林彦恺在深吸气,他眉头紧皱,眼底的怒火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。
“我是成年人了,我自己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。”夏宜出声。
林彦恺视线落在夏宜身上,她抿着唇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他的视线往下,牢牢锁定在她颈下一处淡淡的红痕上。
他很清楚那代表什么,心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。林彦恺朝夏宜走近。忍不住上前,伸手抚摸着她的那处红痕。他痛苦极了,好像自己精心浇灌和爱护的花,突然被人偷了。
“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林彦恺的声音低沉,像是在压抑着什么,随时都可能会失控一样。
夏宜张了张嘴,却觉得喉咙发紧,话堵在胸口,感觉说不出口。
可是,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。
她深呼一口气,抬头看着眉头紧皱的林彦恺,“你要我一辈子不接触男人吗?”顿了下,她拽紧衣角,又开口:“我总会结婚的。”
林彦恺抬眼,哑声问:“所以,你准备抛下我一个人?”
夏宜心里有点难受,林彦恺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因病去世,父亲跟他不亲近又很严厉,直到夏宜母亲嫁进门,他才又有了点母爱的温暖。
后来夏宜住去林家,林彦恺才觉得这个家有了家的样子,不再是冷冰冰的。他喜欢夏宜跟他撒娇耍赖,喜欢夏宜依赖他,跟他分享所有的事。
夏宜伸手,扶着林彦恺的胳膊,“我没有,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。”
林彦恺扯了下唇,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住,“夏宜,我只有你一个人了。”
夏宜知道他的脆弱,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,安抚着。
“你不是想去巴黎学习吗?我马上就送你去,我也可以在那边陪你。”林彦恺出声。
夏宜从林彦恺的怀里退出来,“我现在还不能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林彦恺问。
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宗政翊的协议,她这半年哪儿也不能去。另一方面,出于自己的自尊心,她也不能这样去。
“我不想跟你送我的毛绒熊一样,浑身软绵绵的没骨头,只能靠别人,我想靠自己。”
林彦恺低头看她,“那你就当钱是我借你的,你以后再还,就跟你刷信用卡一样。”
夏宜摇摇头,“不行。”
林彦恺望着夏宜,下颌紧紧绷着,眸色深沉近墨,像是即将卷起一场风暴,“说来说去,还是因为宗政翊是不是?”
夏宜别开目光,没有直面回答,“这件事很复杂,总之我现在还不能去巴黎。”
林彦恺伸手扳过夏宜的肩,“那你和宗政翊分手。”
夏宜愣住,张了张嘴,“不行......”
“为什么不行?”林彦恺质问。
夏宜沉默了数秒,眼眶泛红看着林彦恺,“你为什么要一直逼我?”
林彦恺苦笑,呼吸开始变得急促,“你觉得我在逼你?你烦我了,讨厌我了,觉得宗政翊对你更好了是吗?”
夏宜开始有点乱了,“你非要我说是才满意吗?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比?你们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同的人,你......”
夏宜正说着话,发现林彦恺身体在颤抖,他忽然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,大口大口呼吸着。
她急忙伸手扶住林彦恺,“哥,你怎么了?”林彦恺像是哮喘发作了。夏宜赶忙摸着林彦恺衣服,“哥,你的喷雾呢?”
夏宜找到了林彦恺的哮喘喷雾,急忙递给他。林彦恺艰难抬起手,颤抖着按下按钮,深深地吸了一口,可是这次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。
林彦恺仍然脸色惨白,呼吸困难。
夏宜转身打开房门,“有没有人,快叫救护车!”
说着转身扶住林彦恺,帮他调整呼吸,看着林彦恺痛苦的样子,她哽咽着,“哥你别怕,我在呢。你坚持一下,救护车马上就来。”
这样的经历不止一次,夏宜刚住进林家不久,林永达带方冰倩参加聚会,家里只剩夏宜和林彦恺。半夜,林彦恺突然发了病,还好被夏宜发现,及时帮他找到了哮喘喷雾。
也是那次,她发现原来像林彦恺那样优秀,像是无所不能的人,竟也有那样脆弱的一面。
......
医院病房里,林彦恺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,鼻子里插着吸氧的管子,四肢和手臂贴着各种监测仪器的线。
夏宜握着林彦恺的手,在小声抽泣,直到方冰倩赶了过来。
“彦恺没事吧?”方冰倩一脸焦急。
夏宜起身,摇摇头,“暂时没事,医生让再观察。”
方冰倩拍拍胸口,松了口气,“谢天谢地,还好没事。”说着瞥夏宜一眼,“彦恺哮喘好久没发作了,怎么突然间又发作了,还这么严重?”
夏宜垂下头,捏着衣角,“我和哥吵架了。”
方冰倩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林彦恺,将熬好的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,又看向夏宜,“你们俩怎么会吵起来?彦恺可是事事都让着你。”
夏宜叹了口气,“都怪我。”
方冰倩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。她从包里拿出手机,是林永达的电话。
她握着手机,“是彦恺爸爸的电话。彦恺既然没事,这事别让他爸知道。”说着往出走,去接电话。
夏宜转身,继续在病床旁边坐着。她盯着睡在病床上的林彦恺,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,他闭着眼睛,脆弱得就像一张窗户纸,轻轻碰一下好像就会破一样。
林彦恺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过,夏宜无比自责。她质问自己,你忘了是谁一次次把你从黑暗中救出来,谁第一次给了你温暖?
有一年冬天,她在河边不小心落了水,也是林彦恺救她上岸,及时做了人工呼吸,不然她早就没命了。可是,林彦恺回去后就发了高烧,同时也耽误了他的数学竞赛。
夏宜怔怔看着林彦恺。林彦恺忽然动了动手指,“夏宜......”
夏宜连忙俯下身,握住林彦恺的手,“你感觉怎么样?”
林彦恺声音很虚,“有点饿......”
“我妈给你煮了白粥,我扶你起来吃一点。”
帮林彦恺垫好枕头,夏宜将保温壶里的白粥倒进碗里,一点一点喂着林彦恺吃。
夏宜吹了一下,喂给林彦恺,“还烫不烫?”
林彦恺摇头,“不烫。”
夏宜盯着林彦恺,从没见他这么虚弱的样子,忍不住又红了眼睛掉了几滴泪。
林彦恺抬手,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眼角的泪,轻声道:“刚刚吓到你了?”
夏宜吸了下鼻子,“对不起,我不该说气你的话。”
林彦恺摩挲着夏宜的眼角,“你放心,我死不了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夏宜放在旁边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。她拿起来看了一眼,是宗政翊的来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