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风转身要去,霍歧喊住:“站住,我何时允许你不遵命令随意做主了。”
凌风担忧:“世子爷,太子沈霁梧早该死了,谁想他还能捡回一条命,最近沈霁梧余毒复发的消息传遍朝野,有心之人都在等他一命呜呼。”
“可是您却消耗自身为他续命,属下想过不了多久就……就传到老主人耳中了,若是让他知道您救沈霁梧,老主人岂不是要怪罪您,不如属下今日替您除去了好。”
凌风说到这,始终不见霍歧做声,他立刻心有所感,朝着对面画舫内的许枳意远眺一眼,复又道。
“世子爷,若您真看上了沈霁梧的太子妃,属下杀了沈霁梧后,再叮嘱人将她掳来,到了您手中还不是任您摆布,岂不比如今简单。”
“如今很难吗,”霍歧冷不丁来一句,他抬头凝着凌风,凌风再想起唇,霍歧已经回头,目光深不可测地望回过去。
他端起手边茶水,什么话都没有再说,只简单交代:“沈霁梧如今的性命全权掌握在我手中,他是死是活只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。”
“我握着禹朝太子的命脉,不比直接杀了他有趣,舅舅那里自有我去解释,让神医过去吧。”
凌风不动,霍歧冷漠往后侧首,凌风才不得已拱手去办。
不久,霍歧在自己这艘画舫上便看见了他安排的人与许枳意和沈霁梧谈话。
画舫中。
神医按照安排拿出了份药方子,刘太医对着方子检查,首先便是警惕方子有无问题,不想细究之下刘太医满目敬佩。
“太子殿下,神医的这方子妙,所用药材药量都恰到好处,十分有助于殿下补回元气。”
沈霁梧听到此言,对眼前身着道袍,鹤发的神医愈发敬重。
“孤的性命多亏神医辛劳,神医再赐药方,孤无以感激,便准备了黄金万两以表答谢,望神医收下。”
神医摆手摇头,端的一副两袖清风:“贫道是与殿下和许姑娘有缘才结个善缘,身外之物就不必了。”
他看回正被刘太医妥善保管的药方,再道:“这药方并没有解毒之效,而是辅以贫道之前给的药丸能助殿下更好恢复。”
“至于之前的药方,贫道一直不曾给许姑娘,只因那药方是贫道师门不传之秘,师门有命,不得外泄,不然贫道百年后无颜面见师门,烦请殿下担待。”
沈霁梧本就不是个强人所难的性子,也早听许枳意讲神医不肯细说药方,加之面前神医对他有救命之恩,他回头看了看许枳意,颔首。
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,孤理解。”
贫道作揖道谢:“多谢殿下。”
一席话的目的达成,神医便找借口离开,等神医不见踪影后,许枳意扶着沈霁梧起身。
“霁梧,你身体正在好转,神医见也见了,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了,回去歇息吧。”
沈霁梧:“好。”
许枳意扶着沈霁梧离开画舫,另一处“神医”也将刚才的事汇报给了霍歧。
“主人,按您的吩咐,属下已经将话明白告知,那边并未起疑。”
半真半假的掺合,当然起疑不了,霍歧挥手: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***
太子沈霁梧余毒复发性命垂危的事,一直是朝中焦点,朝臣都暗自为前程准备,打算择一个亲王投靠,等着太子一死,拿下从龙之功。
不想沈霁梧突然传出好转的消息,宫中还要大摆宴席,以示祝贺,这让底下躁动的人心又生生不敢轻举妄动。
在宫宴没开始前,沈霁梧带着许枳意先给乾熙帝和霍皇后请安。
一旁的齐贵妃扫了眼沈霁梧,再看向许枳意,话中有话:“许姑娘可真是太子的福星,听说这次又是许姑娘找来的神医救了太子,怎么也不见神医的面。”
“也好向皇上皇后娘娘说说太子的身子到底怎么医治的,这下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。”
“不能回头再出事,只能指望许姑娘。”
沈霁梧的余毒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病因,太医院的脉案上同样没有记载。
偏两次都是许枳意救的,由不得旁人会怀疑许枳意故意借沈霁梧的病情,以此拿捏禹朝储君。
齐贵妃的话说完,乾熙帝和霍皇后互相对视一眼,乾熙帝默了默,正要启唇时,沈霁梧站出来道。
“父皇,母后,儿臣已经与神医见过面了,神医还赠了儿臣药方,意儿在儿臣余毒复发期间忙走不停,属实辛苦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不该受齐贵妃多疑。”
乾熙帝没出声,手中捻着佛珠,本该和善亲切,但或许是君王的缘故,浑身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,连佛珠也压不下三分,令人望之生寒。
霍皇后眼观四方,打圆场:“意儿庵里长大的,与佛有缘,能遇见神人也不为机遇,霁梧能化险为夷,我这做母后的心好不容易才安下。”
“齐贵妃,太子好了,你就想生事端吗,罚你三个月的俸禄。”
她当场小惩齐贵妃,齐贵妃被罚了俸禄,眼巴眼望地看着乾熙帝,乾熙帝依旧没发话,齐贵妃只能咽下窝囊气。
许枳意看着齐贵妃吃瘪,她也不再多嘴解释。
唯今朝中最有声望的皇子就数齐贵妃的赵王和丽妃的贺王,他们都是沈霁梧的哥哥。
当年霍皇后久久无子,齐贵妃与丽妃俩人争斗最凶,都想让自己儿子成为摄政王世子。
但就在乾熙帝即将坐上皇位前,沈霁梧诞生了,直接以嫡出身份成为乾熙帝的世子,后来的太子。
能从亲王世子,一跃成为天下储君,齐贵妃和丽妃的儿子却因沈霁梧的出生,直接没了这个机会,敌人换了,但俩人梁子早深了。
丽妃讽笑齐贵妃:“贵妃姐姐有钱,听说赵王抓占鹊阁的时候,向户部支了不少银子,三个月的俸禄赵王就孝敬上了。”
沈霁梧被占鹊阁暗算后,赵王乘胜追击向乾熙帝自荐想立功,谁想人手备齐,官费备好,扑了一场空,惹人笑话许久。
丽妃故意寻齐贵妃晦气,齐贵妃气怼:“赵王根本没瞧见占鹊阁的影,钱原路回到了户部,赵王哪有钱。”
“倒不如丽妃的贺王,听说贺王的侧妃是许姑娘那个罪孽深重的继母侄女,家中办的就是那最有油水的差事,我们赵王可比不得。”
但凡有油水的差事,不仅捞的多,看着那好差事生出的贪心会更大,若查一番,没几个能清白。
丽妃这趟也没得到便宜,她翻了个白眼闭嘴。
“许家姑娘,当初你救太子时没碰见奇怪的人?”
乾熙帝终于开口,沉穆的质问声像道蓄势待发的闷雷向许枳意逼来。
许枳意初次入宫就曾被乾熙帝问过这话,那时她就感觉乾熙帝十分在意占鹊阁这群人,连对沈霁梧的伤毒都未曾问的如此详细。
如今再问,许枳意只觉压迫更深。
沈霁梧:“父皇,儿臣那时蒙部下拼死护救,逃的有些距离,能侥幸活命也是因为占鹊阁的人没找到儿臣,意儿哪曾见过。”
乾熙帝目不斜视,威压之势愈发明显:“朕问许家姑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