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墨成檐,我是困死了,因为,我是真的已经死了。”
她轻声呢喃,声音低得像是风声在喃喃低语,没人听到。
收起所有情绪,白雪嫣出门去了大理寺卿。
望着“正大光明”的匾额,她一字一句地说了自己被绑架的事。
只是,隐去了自己重生的事。
毕竟她现在‘活生生’跪在这里,没人会信。
祈愿,大理寺能将林砚缚于王法之下,将所有真相大白。
突然,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。
白父、白母、墨成檐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。
白父满脸怒色,抬起手就扇向白雪嫣:“孽女!往日你胡闹就算了,现在还闹到这状告皇亲国戚!你这是要让府上几百人都跟着你掉脑袋吗?!”
说完,第二个巴掌就要落下,白雪嫣做好了挨打的准备。
墨成檐竟生生挡在了她身前。
“岳父,嫣儿是我的妻子,纵有不是,也该由我来说。”
这一声‘嫣儿’,含着三分温柔。
白雪嫣恍惚了下。
仿佛又看见幼年春日,少年郎骑在马上,笑着朝她伸手,说要带她去看洛阳的牡丹。
可还没等她回神,墨成檐冰冷的声音就响彻在她头顶。
“大人,内子染了癔症,她说都是疯话,写的状纸,还请就地销毁。”
白父见状连忙附和:“对,不作数!”
“这孽女自幼骄纵任性,是老夫教女无方!”
白母也走上前:“怪我这做母亲的,将她娇惯坏了,让大人见笑了。”
白雪嫣僵在原地,一颗心像被镊子一点点掰开。
他们。
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温暖、最亲近的家人。
可他们唾弃她、谴责她,将她视为耻辱!
喉间涌上腥甜,白雪嫣死死咬住舌尖,才没让呜咽溢出。
她终于明白。
哪怕大理寺真能查明真相,找到她的尸骨,他们也绝不会有一丝难过。
看着状纸被丢回,白雪嫣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。
之后,她连怎么回到世子府的都不记得了。
室内,墨成檐的声音冷如霜雪。
“白雪嫣,你招惹别的男人前,先认清自己的身份,你若再敢……”
说到一半,他瞥见她白皙脸上泛红的巴掌印,像一团火刺进胸口,闷闷的。
竟让后半句哽回了喉咙。
须臾,他压住异样情绪,拿来雪凝膏,正要触向白雪嫣受伤的脸颊。
白雪嫣下意识地侧身躲开。
墨成檐的指尖悬在半空,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更加深邃。
‘啪!’
他将雪凝膏狠狠摔在地上,眼神凌厉。
“现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贞洁烈女,那便疼死算了!”
留下这一句就走了。
看着他的背影,白雪嫣嘴角勾起极浅又自嘲的笑。
“墨成檐,我的确是被疼死的。”
许久,白雪嫣才回复情绪,铺开宣纸,狼毫蘸墨,为《枪挑落玉冠》改写最终结局。
“寺庙钟声回荡,公子跨马向南,小娘子乘车往北,自此苍云隔山海,余生不相逢。”
写完最后一字,泪滴砸在宣纸上,晕开了一片墨色。
这是话本的结局。
也是她和墨成檐的结局。
……
翌日,天阴沉沉的。
白雪嫣将改好的话本送去教司坊。
回来的路上,在看到那座覆着金顶的祈梦阁时忽然停下脚步。
一年前祈梦阁在上京城初开,人人都说灵验,当时她急于修复和父母以及墨成檐的夫妻关系,便也在这留下了心愿。
想了想,白雪嫣还是走了进去。
阁中的师父认出她,从佛龛后取出个褪色的祈愿袋递给她。
里面是两张香火气熏黄的纸,上面写着她曾经的心愿。
一愿:早日与父母冰释前嫌,亲恩重叙,承欢膝下。
二愿:墨成檐能看到她的好,能喜欢上她,等多久都可以。
看着看着,白雪嫣的眼眶渐渐红润。
师父看出她眼底的怆然,轻声问道:“施主可是心愿未得偿?”
白雪嫣声音哽咽:“是啊,一个都没遂愿。”
师父温言劝慰:“阁中近日有法事,可将心愿投入其中,自会以另般机缘补全遗憾。”